2009年7月8日 星期三

通往內心之路——密勒日巴&經典老爺車〈超越愛別離苦、怨憎會苦、求不得苦〉

 




通往內心之路——密勒日巴&經典老爺車〈超越愛別離苦、怨憎會苦、求不得苦〉




文/曾偉禎 圖/群體娛樂電影公司與華納電影提供



前後上映的《經典老爺車》與《密勒日巴》,兩部電影中都提到了復仇的主題。兩部天差地別的作品,放在一起觀看,表層上能看到東西方對復仇議題的不同處理手法,深層則可以討論人一生的主要目的,是走上通往內心的道路。



韓戰老兵自殺式的復仇



《經典老爺車》的主題是輻射狀的,宗教、生與死、少數族群間彼此的欺壓、美國新世代家庭倫常的失序,以及以暴制暴的復仇。



主角華特是韓戰老兵,當年的殺戮讓他變成外表硬漢,但內在卻傷痕累累、極難相處的老者。因為與兒子不親近,剛喪妻的他決定仍獨居於小鎮。憤世嫉俗的他老看不慣這一區逐漸住滿了來自亞洲的移民,對他們不整理環境與草坪很不以為然。



他擁槍自保,並一向以暴制暴來處理生活上的事。隔壁新鄰居是來自中國的苗族後裔,年輕的姊姊蘇與弟弟陶一家人;姊姊上學,弟弟卻無所事事。從一開始無法相容,到後來華特無意中替姊弟分別解危,並幫助差點入幫派的陶找到工作,漸與他們成為好鄰居。沒想到如此惹毛了苗幫,殺戮開始,他為了救這兩位姊弟,開始策畫他認為的復仇。



美國電影一向以白人角色為中心,並喜歡以白人英雄角色帶出少數族裔的社會問題。電影的結局,不令人意外的是突顯白人英雄的悲劇槍戰。電影中自導自編自演的克林依斯威特,讓老菸槍華特犧牲自己腐朽的身體來反制暴力,讓自己死得像英雄。



他自殺式的「復仇」,有兩層意義,一者是贖罪,終結自己當年在韓戰中被迫殺人無數、多年以來無法放下的夢魘,但更進一步來說,他的死為他視如親生的「蘇」與「陶」姊弟,開了一條可行走的人生道路。



片中的白人華特是波蘭裔的美國人,他的唯一老友是義大利裔的理髮師,加上片中各個族裔,全片幾乎沒有一個真正的美國人。只是在充滿移民的美國社會中,潛藏的意識型態裡仍是以「膚色」畫分出階級,膚色深的拉丁美洲人、非洲人、亞洲人,就是比膚色淺的白人差一截。



時代及社會資源分配及掠奪者占上風,造成不同族裔的階級位置變化,無疑的,「階級化」是導致所有紛擾的惡緣,是人習性中最深且廣的「分別心」,使差異化的戲碼日日上演,甚至世代相傳。



電影中,克林依斯威特巧妙呈現新世代美國人倫常觀念式微的失序模樣、受欺壓的族裔如何矛盾地欺壓自己人,深化這部以小鎮故事包裝「反戰」主題的電影。深藏於習性中的暴力傾向,已是美國的毒瘤,對「暴力」的探討,正是此片的核心。



密勒日巴的復仇之路



《密勒日巴》則是將西藏最偉大的禪修大師密勒日巴生平故事搬上銀幕。他是十一世紀末西藏西部一位善於分享智慧和卓見的偉大上師,他聞法成道的過程影響了數百萬人。曾經擔任《高山上的世界盃》(The Cup)和《旅行者與魔術師》(Travellers & Magicians)兩部電影的製片人,導演涅瓊.秋寧仁波切(Neten Chokling)將密勒日巴傳記分成上下兩部。



他出生在一個富有的商人家庭,但父親早逝,死前將家產託給叔叔嘉晨,等聞喜(密勒日巴的俗名)長大成家時,再歸還給他。不料聞喜的父親一死,無情的嘉晨立即將這些家產掠為己有。



窮困無依、沉默寡言、溫順而聽話的聞喜,和不時以淚洗面的母親白莊嚴母以及年幼的妹妹琵達,為了生存而淪為嘉晨叔叔的奴隸。母親懷恨在心,處心積慮要報復這些不公不義之人。她變賣家產,命令聞喜去找巫術大師,修練巫術,以誅殺嘉晨其家族和支持者。聞喜由此踏上復仇之路。



此片描述密勒日巴從小時候到復仇之後,內心承受的痛苦,決定走上修行之路為終結,為上半部;最精彩的下部分是他向馬爾巴大師求道及日後成道的歷程,預計在2009年末開拍。從上半部的片中,可以看到九百年來,被認為是卓見者、咒術師、聖人和詩人的密勒日巴,為何至今依然是西藏最偉大的神祕家。



原來他年輕時因瞋怒所施的法術,為自己的家人帶來死亡和毀滅,他內心世界的轉換,從貪求巫術力量,到驚惶失序,從悲憫家人到眾生,讓人看到一位尊者透過修行,而對人生產生了真實的體悟,回復了自心的清淨。



復仇無法帶來平靜



自古以來,人類一向擁有與大自然對話的能力,只是在科技文明的侵蝕下,人類逐漸喪失這能力。在影片中壯麗的山景下,人類運用意志驅動大自然力量的法術,不同於《哈利波特》等科幻或魔法電影,是想像力的延伸,《密勒日巴》雖也動用電腦科技,例如於腳掌下寫梵字可日行千里,或修咒術時通體發亮,手法卻如日常般寫實。



片中聞喜孜孜不倦地學習巫術,回鄉施展,終於將他叔叔的房子、還有其周圍大部分的村莊毀壞殆盡。復仇行動為他母親帶來極大的快感,但聞喜手上的血帶給他另一番震盪。為了從復仇的村民手中逃生,也因為被無辜亡者的景象所縈繞,聞喜躲到了一間小佛寺裡。在那裡,一位老僧人向他揭示佛陀教誨的精髓: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調伏自心。」讓他開始走向懺悔,並尋求心靈解脫的道路。



「敵人是由心造出來的。人會有敵人,是因為不會調伏自心。」片中教他巫術的上師雍敦措嘉,在面對聞喜懺悔求問時說:「法術可以誅千人,卻救不了一人。」「當人死亡時,萬般帶不走,只有業隨身。」



急欲從復仇的悔恨中解脫的聞喜,問雍敦措嘉:「可以改變這一切嗎?」上師回答:「不可能的,改變業報不是像換馬一樣,可以隨意改變,因為每個人都要承受自己的果報。只有從聞思修三方面修學佛法,可以脫離生死輪迴,並可以幫助無量眾生,和你的母親。」



導演無意以文學的手法強化電影的敘事結構,而以平鋪直敘的方式加上自然風格的表演,襯以廣闊的天地、巍峨的雪山、西藏音樂家葛莎雀吉純樸幽遠的歌聲,有著特別的迷人力量的《密勒日巴》,將十個世紀前的超現實靈修異象與魔法故事,以頗有噱頭的視覺特效呈現在觀眾眼前,讓密勒日巴的故事,以商業電影的風貌,吸引更多的人來觀賞,或可啟發更多人走上內心修行的道路。



調伏瞋心開啟內在旅程



如同《經典老爺車》中的華特透過告解醒悟,聞喜也因為佛陀的教誨而覺醒。以暴制暴或可短暫達到報復平反的目的,但卻帶來良心上永恆的桎梏,復仇絕對是徒勞無功的。



當代的華特以犧牲生命,以死為鄰居姊弟鋪生路,做為救贖;而九百年前的聞喜,則是去找一位能將他從惡業纏縛中解脫出來的心靈導師。兩人所處時空不同,兩人的命運也不同,但相同的是兩人均走向另一段覺醒之旅,那即是內在的旅程。



自心向外只添散亂及惡業,向內則豐富生命。



電影中附錄密勒日巴的〈雪山脊〉詩歌:「與脆弱如花朵的敵人鬥爭,如此浪費人生,毫無意義。人身寶貴,虛度如此愚蠢。」調伏了瞋心,看清法界因果脈絡,自然沒有復仇的必要。



何況,嚮往光明是人類的本性,回到當下自然可以與內心光明連接,清淨與平靜必將油然而生。


(本文摘自《人生雜誌》310期 曾偉禎/電影不散場專欄)


 


【延伸閱讀】



《神秘苦行僧—密勒日巴》


 



《真心就自在—改善人我關係的六個步驟》


 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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